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燈窩下的背影散文
小時候的老家住的都是土房。這種建筑只要年年在扒炕抹墻的時候勤快的人侍弄得好一些,住個三、四十年沒問題。其基本格局一般都是推開外門進屋,一眼就能看到個大鍋臺,顯然這是廚房,被稱做是外屋;往里走再推開一扇門就是里屋。外屋和里屋有個間隔墻,又稱間面墻。一鋪大炕在里屋的南端,炕頭離炕沿一尺的地方上端有一個用來放洋油燈的孔洞,大約一尺高二十公分寬,是直通外屋的?拷馕莸哪敲鎵τ靡粔K小玻璃鑲上,這樣點起燈來,里屋外屋都亮堂堂的。這就是我兒時非常熟悉的燈窩。
那個時候家家都有燈窩,之所以安置在這個位置,主要原因就是里外屋都能照亮,一舉兩得,節(jié)省洋油。那時候裝一斤洋油才幾角錢,能用上一個月的。東北地區(qū)的冬季漫長而嚴寒,在這十幾口人的大家里母親晚上要做的活兒很多。一般的情況下,全家吃完晚飯,母親就要開始在外屋忙活。燈窩里的燈照亮著里外屋,母親把小土豆崽兒、切剁好的甜菜櫻子倒在十二印的大鐵鍋里開始烀豬食,燒開兩三個小時之后,母親把烀好的豬食用醬杵子搗碎盛出裝進豬食缸里。母親的身影在霧氣迷蒙中,在從燈窩里發(fā)出的那束微弱的光中,一直忙乎到晚上的八、九點鐘。忙完這些,有的時候母親還要把鍋涮好,為我們在鍋里炒苞米花,以備我們上學帶著午休時吃。苞米要挑那種籽粒飽滿的火苞米,在鍋里摻著沙子炒,這樣的苞米崩出的花兒多,我們愿意吃。
外屋母親忙乎著,屋里也不閑著。父親從外面挎進來一大筐苞米裝進火炕上直徑一米多的大笸籮里,讓我們搓苞米。大人用苞米釧子先把整穗的苞米釧出幾趟溝,我們這些小孩子就把兩穗苞米交合在一起扭著搓,被凍得極酥的苞米粒兒嘩嘩地掉在大笸籮里。外屋烀豬食的咕嘟咕嘟聲,和著里屋嘩啦啦的搓苞米聲,像是一首交響樂。
記得那時候的冬季,家家總有忙不完的活計,搓完苞米,還要扒麻稈做繩做出一年的穿鞋,扒完麻稈還賺豆餡包豆包等等,里屋外屋忙活不斷,燈窩承載里屋外屋共同照亮兒的媒介,每天晚上都沒有閑著的時候。
我家的大炕有三米多長,最多的時候住過十三口人。母親說那時候我們的小腦瓜就像撞豆包似的一個緊挨著一個。母親睡在炕頭靠近燈窩的地方,其他人都睡著時,母親先是依次檢查我們穿的棉襖棉褲有沒有磨破露棉花的,發(fā)現(xiàn)有破的要縫縫補補;有時她在燈窩下趕做我們一年的用鞋,打麻稔兒、打納底繩、納鞋底;做完這些活計之后,還要把我們的棉襖棉褲翻過來,抓里面的虱子。那時家里太窮,冬天除了一套棉襖棉褲外,里面內(nèi)衣穿,一冬不脫換很容易生虱子。燈下母親把抓到的虱子用兩個大拇指蓋一擠,就能聽到很脆的噼叭聲,這就預示著這些小怪獸都喪生在母親的手下了。幾十年后,回憶起這件事來,很佩服母親的,那時候的母親無疑是能幫助我們打走小怪獸的英雄奧特慢了;現(xiàn)在的孩子都不知道虱子、蟣子、跳騷都身為何物,想不到那時候的每個孩子身上都能湊上一個加強排的。母親眼神不好,要就近燈窩才能一針一線都縫補著衣服,時不時地把針尖在頭上蹭兩下,她說針也像刀一樣,使用時間長了針尖就會發(fā)鈍,用頭發(fā)和頭皮磨磨會好一些。我起夜的時候常?吹侥赣H燈窩下忙乎的背影,那背影起初筆直的,后來就逐漸佝僂,微弱的燈光照耀下,晃在對面的墻上很大、很滄桑。
時間長了,燈窩上沿積了厚厚的燈煙灰。母親迷信,有時我們鬧個小病小災啥的,就要在睡覺時用這些燈煙灰抹在我們的臉上,說是能祛病驅(qū)邪,有時候還真見效,睡完一覺小病可就真的好了。
大約在我六、七歲的時候,村里家家都安上了電燈,這時的燈窩仍然沒有失去作用,外屋地沒活的時候,燈泡高高地掛在火炕上方房檁上;母親在外屋忙活時,就要把燈泡挑在燈窩頂端釘著的洋釘上,里外通亮,上下屋一派忙碌,在這個農(nóng)家小屋顯得那么的溫馨與和諧。
如今,老家已不再住土坯房了,青一色的紅磚大瓦房使用的燈從原來的白熾燈泡變成了熒光燈,燈窩已經(jīng)在人們的生活中做古。記憶中,那寒冷的天空下,那座小土屋中,那被油煙熏得黑黑的燈窩,那燈窩下母親的背影,那背影投射到土墻上時常晃動的情景,時常縈繞在我的心中;在那段艱苦的歲月里,正是從這個“神圣”的地方發(fā)出的光,把母親的青絲照成了白發(fā),為我們照出了一條從童年到少年、從少年到中年,走出愚昧閉塞通往外面世界的金光大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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